《舆论》98/10/19 免费邮件号 NO.28 ------------------------------------------------------------ 天怒-中国反腐败观察网站 http://members.tripod.com/~Cora_2/ ------------------------------------------------------------ 收集整理 李永铭 blackpigeons@usa.net 法律顾问 检察官(失去联系) justice225@hotmail.com 宣传发行 苦冰 kubing@nettaxi.com 责任编辑 肥猫 feimao@mailexcite.com 小李飞刀 xiaolifeidao@mailexcite.com 天怒 jud@mindless.com 浪子 splayboy@usa.net 爱国者 chinese_patriot@hotmail.com 中国鹰派 订阅地址 princepigeon@usa.net 投稿地址 princepigeon@usa.net   过期索取 princepigeon@usa.net 每周两期 (因为部分朋友建议,缓慢频率,欢迎网友加入讨论) ================================================================ 本期声明: 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和帮助,特别本编辑部在中秋前后收到热心朋友的问候,深受 感动,但是我们现在一段时间可能无法迅速回复朋友们的信笺,请谅解,同时,如 果能在太阳升和天怒网络站点上阅读本邮件的请不必再订阅本邮件,我们受条件局 限,希望朋友们谅解和支持。 我们为保护订阅的读者,将不定期的强制向未订阅的读者投递试读刊物,并且投递 数量庞大,所以任何万一因为得到我们邮件害怕有后遗症的朋友都可以推说是我们 强制派发的,同时将我们骂的狗血喷头也无所谓,如果有朋友也想办类似的电子刊 物,我们将热心的尽我们的能力帮助宣传和提供各方面的咨询和支持。 就象一位朋友曾经告诉我们的,如果这种刊物,大陆有一百份,那我们的国家就大 不一样了。 我们数着指头算了一下,我们算是第十三份,还差八十七份,同胞们,加油啊! (舆论编辑部.1998) ----------------------------------------------------------------- 目录: 1. 舆论投诉(篇) 2. 公开观点(篇) 2.1 让我们来清除余孽 浪子 3. 推荐文章(篇) 3.1 共产党违法案(连载) 郭罗基 3.2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连载) 晏新明 3.3 城市收入的差距 杨东平 3.4 中国教育备忘录 徐刚 4. 大嘴巴园地(篇) 4.1 政府官员,随地放屁 4.2 鲁迅以后 浪子 4.3 政治家公开流泪的十大要诀 海峡时报 5. 炮火论坛(篇) ================================================================ 内容: 1. 舆论投诉 ---------------------------------------------------------------- 无处喊冤的舆论投诉公布 NO.01出租车被强抢,国法熟视无睹 投诉日期:98/05/24 No.02印尼华人遭屠杀蹂躏,我国政府当缩头乌龟 投诉日期:98/07/11 后续:一个充满谎言的政府,放纵凶手同时欺骗世界 投诉日期:98/10/16 No.03数百名妇女医疗事故,政府无动于衷 投诉日期:98/07/21 No.04人民子弟兵,动手打人民 投诉日期:98/07/24 No.05五粮液丑闻!官商蛇鼠一窝,谱写走私新曲 投诉日期:98/07/31 No.06中原油田卡车杀人,官警勾结,草芥人命 投诉日期:98/08/27 (受害人 吉宏伟 tel:03934490910 E-mail:xwh@public.zz.ha.cn) No.07卖花幼女惨遭摧残 局长庭长同流合污 投诉日期:98/09/27 No.08四名山东法官,淹死十岁儿童 投诉日期:98/09/27 No.09派出所所长乱枪扬威,无辜青年终身残疾 投诉日期:98/10/16 No.10非法的拘禁,无耻的欺骗 投诉日期:98/10/16 ---------------------------------------------------------------- 最新投诉 ---------------------------------------------------------------- 2.公开观点(等待您的高见)   声明:欢迎任何观点,希望是观点对观点,不希望部分实权人物用拳头对观点。   ---------------------------------------------------------------- 上榜观点公布(前十名) NO.01建议同居合法化 <青海.卫华 98/5/06累计文章2篇> No.02老百姓怕派出所,派出所怕黑社会 <罗 生 98/5/09累计文章1篇> No.03如果铁妲尼号上全是中国人 <刘 生 98/5/09累计文章1篇> No.04光说有屁用 <少管闲事 98/5/11累计文章1篇> No.05关心农村的建设是城市的未来 <众小编 98/5/12累计文章1篇> No.06牲口也比这种人强 <勃然大怒 98/5/13累计文章1篇> No.07中国知识分子的软弱性 <耶 人 98/5/31累计文章1篇> No.08请象用保险套一样看待政客 <浪 子 98/6/13累计文章1篇> No.09方励之当年是放屁 No.10看人脸色的中国政府歇歇吧 <网络论坛 98/6/24累计文章1篇> ------------------------------------------------------------------ 2.1 让我们来清除余孽 浪子 大凡在社会中活过几年的人都能体会,什么是社会压力,我理解的社会压力 有很多,不足一一道出,但是让我最最恶心的就是很多人的体气。对,就是 体气,这个词大家不懂不奇怪,因为是我发明的,很多人都有体气,是一股 僵尸的气味,任何人走进国营企业都可以在上至企业领导,下至作业工人身 上清晰的闻到,没错,一股僵尸的气味。 当我走进一家性质并非国营,但一派国营作风的公司的时候,我就明显的感 觉到,我来到了墓地。一个星期后,我发现了公司运营的许多不足之处,完 全可以改进的地方,我立刻向部门经理打了份报告,部门经理对我说,这么 多年都过了,你才来一个星期,就企图改变这个,改变那个,省省吧。 我明白了,他是头猪,于是立刻写了份报告交给了总经理,除提出我对公司 所有的意见和看法以外,同时指出,领导我的部门经理才干有限,难以服众, 又过了一个星期,我被炒了鱿鱼。 虽然这种事情,在我身上已经屡见不鲜,但是,我仍然认为中国经济有繁荣 和衰退恰恰是因为有我和这种僵尸的原因,同时我认定,如果所有人都对你 说,不,这条路是死路,行不通的时候。我就知道,我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有一则预言,有一个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绳节,传说谁能解开它,谁就将是 亚洲王,亚历山大拔出了佩剑,将其斩断,说,瞧,解开了。后来,他成了 亚洲王。 而现在,我们的国家和我们的整个社会,被一群身上有浓浓的僵尸气味的人 领导着,他们在社会的各个部门里担任着要职,有着显赫的声势,用自己狭 隘的思想和目光企图驾御我们,而我们如同长空中的鹰隼,想要振翅高飞。 这样,就出现了矛盾,产生了冲突,僵尸们认为我们是想扰乱正常的秩序, 我们认为如果让僵尸们继续他们的绝对优势将给我们带来毁灭,所以我们想 一把火烧掉僵尸,僵尸想将我们改造成僵尸,瞧,多可怕的社会。 就象一位教育学家说的,教育有两种方式,一种是依靠大量的训练,训练孩 子,使他长大时能获得自己的价值观、人生态度、甚至已经成形的习惯。他 将象单细胞繁殖出来的生物一样酷似自己的父母、兄弟和姐妹,看,多好, 十三亿人用同样的姿势甚至是同一个时间上厕所,同样的感情、同样的智慧 ,或者,同样的愚不可及。 另一种教育的方式是使他学会反思,并且塑造能适应迅速变化的环境的价值 观、人生态度和习惯。 我想教育给我们的启迪,应该同样适用于生活,一成不变的生活使我厌倦, 就象天天听伟大的党一样让我发自内心的厌倦,社会变化了,思想变化了, 而垂死的制度和生活方式依旧,浑身僵尸气味的身居高位依旧,总有顽固不 化的东西依旧。 砸碎这些禁锢我们的枷锁,砸碎这些垂死的遗老们强加在我们身上的基本原 则,砸碎所有挡住我们去路的傀儡,这只是一个游戏,一个应该让我们制定 规则的游戏,可现在却让这些蹩脚的演员演的宛如我们自己充满人生悲哀的 丑剧。 砸碎它,所有的愚蠢的教育体制和强制灌输的愚蠢意识,所有已经存在的僵 化堕落的社会和社会中的余孽,我们现在要改变游戏的规则,谁说永远坚持 什么,谁说已经存在了这么多年就算合理。 我们说,狗屁! ------------------------------------------------------------------ 3. 推荐文章(篇)   3.1 共产党违法案(连载) 郭罗基 (上接 舆论 10月16号 No.27 ) 建立监督制度 需要用法律来解决的问题毕竟是有限的,大量的问题确是可以通过正常途径得到解 决的。那么,为甚么不解决呢?现行体制是祗对上负责,可以不对下负责。这种体 制造就出许多干部总是一心讨好上级,人民是不在话下的。他们有两副面孔:在上 级面前,在大人物面前,是一副畏葸的奴才相;在下级面前,在小人物面前,又表 现出一副十足的神气相。既然是人民共和国,国家权力属于人民,是人民赋予各级 领导以权力。但是人民一旦把权力交给公仆,人民对公仆就无可奈何,权力再也不 能收回,有时反而成了压迫人民的工具。人民对权力机构无法实行监督,权力机构 也可以不为人民解决问题。所以,人民有问题要解决不能向权力机构乞求,越是乞 求越是丧失得多,而必须将权力机构置于自己的监督之下。 究竟甚么是监督?邓小平在一九五七年讲了一篇《共产党要接受监督》。这篇讲话 ,在当时来说,还算是不错的。但“共产党要接受监督”的“监督”究竟是甚么意 思?没有讲清楚。他认为监督是三个方面:第一,党对党员的监督;第二,群众对 党的监督;第三,民主党派和无党派民主人士对共产党的监督。後两个方面是党外 对党的监督,第一个方面是党内的监督。在党内的监督中忽略了一点:被领导者对 领导者的监督。这正是根本之点。 一个健全的组织系统或社会系统,必须具有自上而下的渠道和自下而上的渠道,往 返流动,上下通气,才能舒经活络,生机勃勃。专制主义的缺点就是祗有一条单向 的自上而下的渠道。共产党内,领导对被领导是自上而下的机制,监督对被监督是 自下而上的机制。监督是相对于领导而言的。领导者同时是被监督者,被领导者同 时是监督者。如果领导者又是监督者,被领导者又是被监督者,等于没有监督。邓 小平把党内的监督归结为“党对党员的监督”,就是没有监督。党组织对党员个人 是领导和被领导关系,不是监督和被监督关系。把党组织对党员个人的监督说成党 内唯一的监督,这就表明党组织是不受监督的,掌握党权的人是谁也无法监督的。 中国共产党的民主集中制祗是规定个人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全党各级服从中 央。这些,体现了自上而下的领导和被领导的关系,缺少自下而上的监督和被监督 的关系,因而不能不是一种片面的组织制度。祗有同时实行党员监督组织、下级监 督上级、全党各级监督中央,才是全面的组织制度。“共产党的领导”又把党内的 民主集中制的片面性带到国家生活中,全社会自下而上的渠道祗讲服从,没有监督 。人民祗能服从共产党的领导,不能监督共产党;人民祗能服从政府的管理,不能 监督政府。 “民主集中制”的概念是列宁提出来的。它的实质不是民主,而是集中,不过区别 于“官僚集中制”、“专制集中制”。这是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列宁的最後几 年转而强调民主制,不再是民主集中制。後来在苏联和中国,把民主集中制泛化, 成了以民主为幌子的集权制。民主的基本原则是少数服从多数、多数尊重少数。实 行民主的结果,必然是以多数人的意志决定行动。在苏联和中国的民主集中制那里 ,民主祗是让人讲话,可以发表意见,不能作出决定,最後由民主之上的集中作出 决定。这是一种无权的民主,类似于清朝官僚张之洞所言:“民间可以发公论,达 众情而已,但欲民伸其情,非欲民揽其权”。(《劝学篇·正权第六》)对人民、 对党员、对下级可以发扬民主,但政府、组织、上级代表集中,人民服从政府、党 员服从组织、下级服从上级也就是民主服从集中。“民主的基础上的集中和集中指 导下的民主”,词句上说得很巧妙,执行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民主的基础上 的集中”,集中可以否定民主;“集中的指导下的民主”,民主必须屈从于集中。 从具体的组织制度可以看得很清楚,实际上没有民主祗有集中。 究竟谁监督谁?中国共产党的党章上规定,上下级组织之间是互相监督。在党外的 监督方面,共产党和民主党派也是“长期共存,互相监督”。谁领导谁是非常明确 的;谁监督谁就十分含糊了。说来说去都是“互相监督”,好像辩证得很。如果有 人主张在上下级之间、共产党和民主党派之间实行“互相领导”,必定被斥之为荒 唐,这就不能辩证了。手握大权的人,既要当领导者又要当监督者。领导者不愿老 老实实地当被监督者,因此被领导者也就不可能切切实实地当监督者。毛泽东说: “各民主党派和共产党相互之间所提的意见,所作的批评,也祗有在合乎我们前面 所说的六条政治标准的情况下,才能够发挥互相监督的积极作用。”(《毛泽东选 集》第五卷第三九五页)且不说这“六条政治标准”是对是错,祗能允许别人按照 自己钦定的政治标准发表意见,算甚么监督?民主党派对共产党的监督要合乎共产 党所立的政治标准;那么,民主党派是否也可以自立政治标准,让共产党来监督呢 ?决不允许。共产党还是按照自己的政治标准去监督民主党派。就像在球场上打球 ,比赛规则全由一个球队说了算,谁能判它犯规?所以在政治竞技场上,共产党永 远是赢家。共产党接受民主党派的监督不过是居高临下的垂询、纳谏,而且民主党 派提意见还得小心翼翼地摸清共产党的“政治标准”;共产党监督民主党派则可以 把你打成“右派”。所谓“互相监督”,决不是平等的。人民和共产党,人民和政 府,也是互相监督吗?伟大的党,既要领导人民又要监督人民,不是太辛苦了吗? 老实的人民,既要被领导又要被监督,不是负担太重了吗? 看来“党和国家领导人”对于监督的概念还没有弄得很清楚,如何实行监督的问题 也就无从谈起了。邓小平承认共产党要接受群众的监督。但通常认为监督就是提意 见。提了意见可以听,也可以不听,又能怎样?对于听不进意见的人特别需要监督 ,恰恰没有办法。恩格斯在上个世纪就尖锐地提出问题:无产阶级取得政权以後, 如何防止社会的公仆变成人民的老爷是十分困难的事情。巴黎公社提供了两条经验 :一,实行普选制,并随时可以撤换领导;二,公职人员的薪水不得高于工人的工 资。在中国,这两条根本没有实行,已经变成了老爷的公仆更是反对实行。那些贪 婪而又无能的领导,实在混不下去了,也祗是转个单位、换把交椅照样当领导。北 洋军阀政府还能请出一个学者章士钊来当教育总长,共产党政府却让白字连篇的李 铁映领导教育。真是青年的不幸、民族的耻辱!如果大学里的教师和学生表达的意 志能起作用的话,这位国家教委主任早就该下台了。李铁映所到之处毫无政绩,却 一直官运亨通。如今中国共产党的高层领导中,很有几位像李铁映那样的绣花枕头 式的人物,外表华丽,肚子里是一包草。当上领导就不肯让位,无非是为了牢牢地 占有物质生活方面所享受的特殊待遇。薪水高于工人的工资还不是主要的,最大的 方便是许多花销根本不必动用自己的薪水,可以在国库中开支。李鹏说,高干的特 殊化祗是多了几斤米、几两油,而且已经取消了。谁能相信?不要说高干了,到农 村转一圈,看见最好的房子,不用问,肯定是干部之家。有的高干几十年来靠不断 换血维持他的高贵的生命,一个人就把中国人民的鲜血吸了好几吨。世界上没有一 个地主、资本家能够比得上这些掌了权的“无产者”所享受的优厚待遇! 列宁研究了巴黎公社之後,又补充了一条:“立刻转变到使所有的人都来执行监督 和监察的职能,使所有的人暂时都变成‘官僚’,因而使任何人都不能成为官僚。 ”(《列宁全集》新版,第三一卷第一零五页)这仅仅是设想,还没有实践经验。 但这是一个社会主义者讲出的非常明白而又十分深刻的道理。在经济上,如果使所 有的人变成资产者,没有人劳动,大家就要饿饭;祗有使所有的人变成劳动者,社 会才能合理。在政治上相反,如果使所有的人都变成无权者,没有人管理,秩序就 要混乱;祗有使所有的人都变成有权的管理者,社会才能合理。管理者或是执行领 导的职能或是执行监督的职能,反正所有的人都是有权的“官僚”,因而任何人都 不成其为享有特权的官僚。由于俄国在农奴制基础上的官僚主义积习年深日久,列 宁对此有恰当的估计,所以他比马克思、恩格斯更加强调人民的监督。但是,要把 美好的设想化为具体的制度,还有一番艰难的历程。十月革命取得政权後,列宁立 即起草了一个《工人监督条例》。特别是国内战争结束以後,他就着手系统地研究 和建立人民监督制度。列宁一生中最後几篇文章都是反复谈论对党的领导机关和国 家机关的监督问题,一再痛斥“苏维埃和党的官僚”。他没有能够如愿,带着对他 自己领导的党和由这个党建立的国家的深深的忧虑离开了人间。胡乔木号召人们从 新版的《列宁全集》中学习,指出了七个方面(见《祝贺列宁全集第二版发行,努 力学习列宁著作》,《光明日报》一九九一年四月十八日),多半是经斯大林咀嚼 过後吐出来的“列宁主义”和以“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为标准取舍的“列宁主 义”。列宁临终前忧思难忘的监督问题,作为最後的思想成果,胡乔木一句也没有 提到。是有意回避还是昏聩无知?(九月二十八日晚加注:刚从新闻联播中惊悉胡 乔木逝世,谥号有六个之多。按现时的规矩,人一死就要隐恶扬善。上面的几句话 是他老先生健在的时候写的,遗憾的是他永远看不到了。“杰出的马克思主义理论 家”胡乔木,人们愿你永远安息!) 列宁认为,监督必须具有实权。党的中央监察委员“应享有中央委员的一切权利” 。(《列宁全集》新版,第四三卷第三七四页)中央监察委员会的一个重要职能是 “经常检查政治局的一切文件”。(同上,第四三卷第三八四页)监督的具体制度 尚未完备,监督的基本原则已经确立,这就是分权制衡。套用邓小平批评美国是三 个政府的说法,列宁的主张就是共产党应有两个中央委员会。不可分割的绝对权力 是不受制约、也是无法制约的。没有权力的分化,就无法实行监督。 在中国的现行体制下,对权力的有效约束祗有一种,那就是以较大的权力来约束较 小的权力,以高层的权力来约束低层的权力。权力机关发生了腐败怎么办?祗能由 上级来整顿下级。“六四”以後惩治腐败,强调“一级抓一级”,似乎决心很大, 殊不知问题就出在“一级抓一级”的体制上。乡一级的腐败祗能由区一级来抓,区 一级的腐败祗能由县一级来抓,县一级的腐败祗能由市一级来抓,市一级的腐败祗 能由省一级来抓,省一级的腐败祗能由中央来抓。这样的体制必然发生两个问题: 第一,上面不抓,下面就出“土皇帝”;第二,中央一级的腐败谁来抓?李鹏说: “党中央、国务院自己带头改正。”如能自己带头改正,腐败现象就不会成为一时 的社会风气了。权力机关中清正廉洁的上级也确能抓出成效来。一九五三年,将大 贪污犯刘青山、张子善杀二儆百,一下子煞住了歪风。问题是到了上梁不正下梁歪 的时候,用甚么办法来扶正?一九五六年,广西发生灾荒。由于各级领导的官僚主 义,没有采取救灾措施,以致饿死五百五十多人。中共中央和国务院严肃处理,撤 了省委书记陈漫远的职。《人民日报》还为此发表社论《坚决同漠视民命的官僚主 义作斗争》。这是做得对的。但“大跃进”失败以後的三年困难时期,全国饿死的 人以千万计,比陈漫远的错误大几万倍。谁能撤毛泽东的职?地方上犯了“漠视民 命的官僚主义”,中央可以同它作坚决的斗争;中央犯了“漠视民命的官僚主义” ,谁也无法斗争了。保持和维护一个不受制约的党中央,然後用“一级抓一级”的 办法去消除下面的腐败,至多祗是截流,根本不是清源。既然对腐败的制约来自于 上级,反证腐败的发生责任也在于上级。绝对的权力必然导致绝对的腐败,这是政 治学的绝对的定律。 十月革命前,作为职业革命家集团的共产党,列宁强调集权;十月革命後,作为执 掌政权的共产党,列宁主张分权。列宁与斯大林、毛泽东辈确是不可同日而语。但 列宁也祗是正确地提出了问题,共产党的分权、国家机关的分权远没有制度化,列 宁就抱恨终天了。斯大林上台以後,列宁的努力中断了,走上了相反的道路,共产 党和苏维埃国家更加集权,无法制约、不受监督的权力越来越膨胀。分权制衡并不 是列宁的发明创造,资产阶级的民主制已经积累了分权制衡的经验;这种经验是值 得无产阶级继承的。马克思在《一八四八年至一八五零年的法兰西阶级斗争》中指 出:“愤恨资产阶级,要求改造社会,要把民主共和机构保存起来作为实现这种改 造的工具”。(《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一卷第四七七页)老年恩格斯在《一八九 一年社会民主党纲领草案批判》中说:“如果说有甚么是勿庸置疑的,那就是,我 们的党和工人阶级祗有在民主共和国这种政治形式下,才能取得统治。民主共和国 甚至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特殊形式”。(《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二卷第二七四 页)甚么?资产阶级的民主共和国竟是“无产阶级专政的特殊形式”,而且还是“ 勿庸置疑的”?当今的官方马克思主义者听了恐怕要大喊“反自由化”了。过了三 年,即恩格斯逝世前一年,又说:“对无产阶级来说,共和国和君主国不同的地方 仅仅在于:共和国是无产阶级将来进行统治的现成的政治形式。”资产阶级创造的 民主共和制,在无产阶级取得政权以後就成为无产阶级进行统治的政治形式,恩格 斯特别强调这是“现成的”。如果没有这种政治形式,无产阶级还要马上去建立。 所以他以德国人的口气对法国人拉法格说:“你们比我们优越的地方就是,你们已 经有了它;而我们则需要花费二十四小时去建立它。”(《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 四卷第五零八页)很明显,迄今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都是在没有现成的民主共和制 的地方建立的;同样明显的是,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都没有遵照马克思主义创始人 的嘱咐,去建立民主共和制,作为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治形式。二十世纪建立了一种 极权的无产阶级专政,并不符合十九世纪提出无产阶级专政学说的马克思、恩格斯 的原意。 中国共产党在夺取政权时,也是职业革命家集团,而且是武装集团。在战争年代形 成了集权制,那是无可奈何的事。问题是出在取得政权以後,共产党的党内集权推 广成为国家集权,又演变成为个人专权。四十多年了,至今没有像列宁那样提出问 题,非但不准备改变党和国家的集权以及个人专权,反而把分权制等同于资本主义 ,拼命加以反对。一提“三权分立”,邓小平就掩饰不了心中的恼怒,斥之曰:“ 不适合中国国情!”“三权分立”是分权的一种形式,可以不采取“三权分立”, 但不能否定民主共和制的分权原则。愤恨资产阶级,邓小平不会超过马克思、恩格 斯吧,但对资产阶级政治形式的态度却过于激进了。不过,邓小平讲得也有道理。 中国的国情是自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秦王赢政灭六国起,两千多年来一直实行专制 主义的中央集权制。专制主义的中央集权是一种不可分割、不可让渡的绝对权力。 目前中国的政治体制,国家集权于共产党,共产党集权于党中央,党中央集权于领 袖人物或核心人物。谁掌握了共产党的党权,谁就掌握了国家的政权。既然权力已 经集中到一点,窃国弄权十分方便。中国历史上的外戚宦官作乱,就是专制主义中 央集权的伴生现象。这种弊病,共产党的集权也不能避免。一个喜怒无常的江青, 一个少不更事的毛远新,一个不学无术的汪东兴,都能“挟天子以令诸侯”。邓小 平当时是受令者,应有切身体会。确实,这种从古老的传统中产生、依然维护绝对 权力的政治体制是适合中国的国情的,但不适合世界的潮流。“五四”时代,不是 有人说“社会主义不合中国之国情”吗?慈禧太后时代,不是连铁路都不合中国之 国情因而下令拆除了吗?终于,中国之国情适合于社会主义、适合于铁路了。历史 必将证明,邓小平的“分权不合国情论”,就像慈禧太后阻挡火车的奔驰一样,祗 能给後人留下一个笑柄。“分权不合国情”之国情,应当改一改了。固守中国的国 情,就不能通向现代化、民主化的未来。 邓小平清醒的时候似乎也看到了病根。他说,对经济、政治、文化、社会都实行中 央高度集权是“目前我们所特有的官僚主义的一个总病根”。但他开的药方祗是“ 权力不宜过分集中”、“反对个人过分集权”。“问题都在于‘过分’”。(见《 邓小平文选》<一九七五—— 一九八二年>第二八一、二八八、二八九页)邓小平不反对集权,祗反对“过分” 。甚么叫“过分”?概念的灵活性很大。毛泽东的集权,错在“过分”。作为中国 共产党第二代领导集体的核心和第三代领导集体的核心的核心,邓小平实行集权就 并不“过分”了。反对“过分”,正是为集权本身辩护,捂住“我们所特有的官僚 主义的一个总病根”,讳疾忌医。 民主和分权具有必然联系;专制主义、法西斯主义都和集权具有必然联系。当然, 分权不是绝对的好,集权也不是绝对的坏。集权者英明正确的时候,集权比分权更 有效率。苏联和中国的社会主义以强大的权力指挥千百万人的劳动和生活,确是办 成几件大事。分权也可能互相扯皮。井冈山时期,毛泽东说:“封建时代独裁专断 的恶习惯深中于群众乃至一般党员的头脑中,一时扫除不净,遇事贪图便利,不喜 欢麻烦的民主制度。”(《毛泽东选集》第一卷第七二页)独裁专断最“便利”, 民主是“麻烦”的。当时毛泽东是不怕麻烦的,所以他是正确的。後来自以为一呼 百应、贪图便利的时候,就变得不正确了。正确,是成为集权者的前提,不是集权 的结果;集权恰恰不可能保证正确,而且一旦不正确又不能通过集权自身得到纠正 。民主产生的弊病,可以通过民主自身加以克服。专制独裁产生的弊病,祗有到了 被人推翻才算拉倒。民主的“麻烦”不过是小麻烦,专制独裁的“便利”最後总是 找了大麻烦。 分权就是以权力制约权力,这是监督的第一个层次;人民对权力的制约是监督的更 高的层次。资产阶级民主创造了以权力制约权力的经验,但在人民对权力的制约的 层次上停步了,有待于人类社会的更高的民主来解决。在中国的现实生活中,监督 的两个层次都没有解决。 有人会说,党不是提倡倾听群众意见、群众不是可以批评领导吗?是有那么回事。 毛泽东写道:“陈毅同志在‘三反’的时候讲得好,他说,我们发号施令多少年都 可以,现在让下级批评我们一下,批评一个星期,可不可以?他的意思是说,应当 是可以的。我赞成这个话,就是让下级批评我们一个星期。”(《毛泽东选集》第 五卷第四二一页)陈毅是一位为群众所喜爱的开明的领导人。以陈毅的气魄再加毛 泽东的赞成,还要上级让你批评才能批评,而且是在默默地忍受了自上而下的发号 施令多少年之後换来的一个星期的自下而上的批评。对于不让人批评的上级怎么办 ?恰恰是这种更需要批评的上级拿他没有办法。况且,即使让你批评,可以接受, 也可以不接受。当然,所有批评不一定都正确,不可能全部接受。问题又在于接受 或不接受祗是决定于被监督者的意志。领导者不能以被领导者的意志为转移,否则 是放弃领导;同样的道理,监督者也不能以被监督者的意志为转移,否则就无从监 督。 一九八零年十月二十六日,《中国青年报》发表了一篇《敢于向特权挑战的人》, 报道了青年厨师陈爱武揭发商业部长王磊经常在丰泽园吃喝少付钱、不付钱的丑闻 。老百姓一片叫好。上面却来了一个指示,说是今後在报纸上公开批评某一级干部 事先要报上一级领导机关批准,批评部长以上干部要报国务院和党中央批准。难道 王磊搞特权是经国务院和党中央批准的吗?否则,反特权要经国务院和党中央批准 作何解释?人民批评公仆,需要公仆批准;这就是说,祗有在被监督者愿意、同意 、乐意的条件下才能实行监督。如果上级不批准,就不许监督。上级不是仲裁人, 它本身也是被监督者。监督者的权利还要听命于被监督者支配吗?人民批评干部需 要逐级批准,那么,批评国务院和党中央谁来批准? 未经批准的批评不许见报,这又表明人民没有舆论监督的工具。在一切监督中,舆 论监督是普照之光。选举和罢免祗能发生在一定时刻,而舆论监督是经常起作用的 ;没有充分的舆论监督,也不会有真正表达民意的选举和罢免。现在的报纸自命为 党的“喉舌”。解放以前,进步人士指斥《中央日报》是国民党的“喉舌”。共产 党把“喉舌”从贬意变成了褒意,国民党的耻辱变成了共产党的光荣,奇哉怪也! 党的“喉舌”,确切地说,是党的各级领导机关的“喉舌”,祗是表达领导者即被 监督者的意志。党的“喉舌”当然要发出党的声音,即领导者的声音或领导者愿意 听的声音。有人说,党的声音就是人民的声音。很好,那么祗要听听自己的声音就 够了,还有甚么必要谈论人民对党的舆论监督呢?如果党和政府真正愿意接受人民 的监督,不是停留在口头上,而是付诸行动,首先要开报禁,允许人民自由办报。 人民有了有效的手段,才能进行监督。 邓小平说:“群众有气就要出,我们的办法就是使群众有出气的地方,有说话的地 方,有申诉的地方。”(《邓小平文选》(一九三八—— 一九六五年>第二六一页)这话讲得很有气魄。如果人民能够通过舆论工具经常表 达自己的意见,首先就不会“有气”;既然“有气”,当然就要让它出。“我们的 办法”是甚么?邓小平讲话的日子是一九五七年四月八日,当时确实是在想办法让 “群众有气就要出”。不久,主意就变了,发动了一场“反右派”运动,反而把人 压得透不过气来。那些“有气就要出”的人,一一被打成“反党反社会主义”的“ 右派分子”;当时漏了网的,後来还找补了一批“漏网右派”。谁还敢出气?日本 的资本家倒想出“出气”的办法来了。日本的许多大企业都有“出气室”,在那里 工人可以大骂老板,踢打他的模型。 “群众有气就要出”,一点不错;不让出也得出,不是有序地出就是无序地出。“ 文化大革命”就是“出气”运动。一九六七年九月,毛泽东视察华北、中南和华东 地区以後说,有些干部为甚么受到群众的批判斗争呢?因为群众有气。说对了。但 “出气”的办法不对,出了一股邪气。“文化大革命”前的十七年,政治运动不断 ,无比强化了自上而下的机制;自下而上的机制也会不可抗拒地发生作用,曲折地 表现出来。“文化大革命”就是对前十七年缺乏监督的补充。毛泽东以为:“现在 终于找到一种形式,公开地、全面地、由下而上地发动广大群众来揭发我们的黑暗 面。”这是一种歪曲的形式。因为它采取了强制的甚至暴力的手段来进行监督,结 果导致无政府主义。所以,不是任何监督都是值得颂扬的。正像领导有民主的领导 和不民主的领导,监督也有民主的监督和不民主的监督。“文化大革命”就是用不 民主的监督来对付不民主的领导,彼此都在“奥吉亚斯的牛圈”里打滚。常有人说 “文化大革命”是“大民主”。错了,应该说是“大不民主”。否定“文化大革命 ”祗能否定进行监督的不民主的形式,不能否定监督。现在要“彻底否定”,连由 下而上地揭发黑暗面也要否定了。如果“彻底否定‘文化大革命’”之後,再用不 民主的领导来对付不民主的监督,还是没有跳出“牛圈”。中国历史上,社会的自 上而下的机制和自下而上的机制总是不能同时起作用,自上而下的君主专制和自下 而上的暴民造反交替进行,经过大动乱才能得到大调整。中国要长期稳定,走向民 主化、现代化,必须彻底打扫这个几千年的“牛圈”。 邓小平一九五七年提出要“使群众有出气的地方,有说话的地方,有申诉的地方” ,後来的事情却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一九七八年又一次提出。十一月二十七日, 邓小平同外宾谈话时,讲到刚刚兴起的西单“民主墙”。新华社报道:“有关群众 贴大字报问题,邓小平副总理指出,这是正常现像,是我国形势稳定的一种表现。 他说,写大字报是我国宪法允许的,我们没有权利否定或批判群众发扬民主,贴大 字报,群众有气要让他们出气。”後来的事情还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发展。可见,让 群众出气,祗凭领导人开恩是靠不住的,必须拿出办法来、定出制度来。就因为中 国人平时没有出气的地方,一旦抓住周恩来逝世的机会、胡耀邦逝世的机会,就冲 出围墙,跑到天安门广场去大出一口气。中国到处有隔离人群的围墙;还要筑一道 “反和平演变的钢铁长城”,那就是隔离世界的国墙。高筑墙,广积怨,难称王。 (待续) ------------------------------------------------------------------ 3.2 秀才造反,十年不成? ---- 一个人打天下的故事 (连载) 晏新明 =============================================== 二,巴黎的生活及启示 1)奖学金的故事 八九年底,有一次在使馆教育处与一个不认识我的 人聊天,他对我说:“那些组织游行的人,没有一个没 从法国人那里得到好处的。” 我问:“他们得到些什么好处?” 他回答我说:“那个晏新明,他一个人就得到两份 奖学金。” 我听了大为吃惊。 我到法国初期,的确是靠法国政府的奖学金生活, 一个月有三千法朗。法国政府给我的文件说,根据文化 交流的协定,法国政府提供我奖学金完成博士学业,我 可享受这笔奖学金最少五年。这点钱虽然在法国算是很 少的,但那时我还没有小孩,对我和我夫人两人来说还 能应付一个最基本的生活。八八年底接到法国政府管理 奖学金的单位给我的一封信,说要停我的奖学金,鉴于 我在法国没有奖学金了,所以应该回国搞调查最少一年 。我拿了这封很奇怪的信去找管奖学金的单位,问他们 为什么要停我的奖学金,而且,我的学业是由我的导师 安排,为什么法国政府要让我回国?接待我的负责人说 ,她也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接到了法国外交部的通 知,他们就给我发信。那位负责人安慰我说,她在这个 部门工作了十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的事件发生。她说她 会把我的奖学金要回来,但要求我提供两个材料:一, 我的导师写个证明,证明我的学业不需要回国调查;二 ,要中国大使馆写个证明,证明我的学业还未完成,还 需要继续学习。 这真是一件莫名其妙的扯皮事。但一想,人家的要 求也是有道理的,无非是证明一下我的实际情况。我拿 到导师的证明后,就去找中国大使馆。大使馆可就不好 办了。尽管教育处的官员差不多都认识我,但他们还是 回绝了我的要求,说证明他们不可以开,但如果我在国 内的单位出了证明,法方一再要求的话,他们可以给我 加盖个章?----- 天晓得这是些什么规定。总之事情越 来越复杂,我只好开始跟国内的单位慢慢磨。 以后的故事是,“六四”惨案发生了,逃亡出来的 国内精英们都到了法国,他们开始组织“民阵”。 一天,接到多个朋友打来的电话询问:“你怎么参 加民阵了?” 我很奇怪,说:“我不认识他们,也从未与他们有 过任何接触,怎么会参加民阵?” 朋友说:“报纸都登了。” 我把《欧洲日报》找出来看。果然,有一串民阵组 织的名单,国内逃亡出来的出名的精英们都在里面,各 有头衔,其中我是他们机关刊物的栏目主持人。 大约五天以后,电视剧《河殇》的作者之一远志明 给我打来一个电话,说我是法国留学生里有影响的人物 ,他们想请我出来给他们主持刊物栏目。我问他为什么 我还不知道就见报了,他解释说他们太忙,来不及一一 通知。他的解释显然是不能令人满意的。假如没有这个 不愉快,我可能会答应帮他们的忙。但在当时的情况下 ,我当然是拒绝了。 我并不是对这批刚从国内逃出来的精英有什么偏见 ,而且也认为大陆政府不能这样对待他们。当时法国政 府是把他们做为中国未来的政治家接到法国,这批人究 竟有多大能耐,巴黎的留学生都在观察。而当时大多数 留学生对他们有意无意表现出来的精英意识很反感。留 学生的确不同于国内的大学生,会捧他们的场。很快, 两位天安门逃出来的大学生在超级市场偷东西被警察抓 到的消息传开了,他们之间争夺各种利益的消息也传开 了,大家对他们不再敢恭维。由于他们开始时不能自持 拉开了与留学生的距离,也拉开了与当地的华侨距离, 以后就越走越远。尽管在他们出来以前,许多留学生和 华侨都上街游行支持他们,而他们在法国期间却一直显 得很孤立。 至于我,以后的事是可想而知的。报上那个名单在 国内很快上了中共的大参考,证据确凿,国安部发函到 云南社科院,我自然成了“国外反动势力的骨干分子” 在国内的单位受到点名批判。关于这一点,除了让国内 的父母受惊外,我本人并不十分在乎,只是我只好死了 打算让国内单位给我出证明的心。 关于我的奖学金之事,以后听说是有中国留学生嫌 自己的奖学金少了点,就到法国外交部去争吵,并举证 说为什么我的奖学金要比他的多 ( 当时的奖学金有两个 标准,一个是三千法朗,一个是二千三百法朗 )。法国 外交部正想节省开支,就顺势把我的奖学金砍了。大陆 出来的人,见钱不要命,这我是有多次领教的,也能理 解,终究是穷怕了。我也不想去穷追这背后的故事。只 是,法国终究是法治国家,法国政府无理砍掉我的奖学 金,我是可以去告它的,而且我肯定能赢。 一想到我要去为这点钱跟政府打官司脸就红 ,好象 要去做一件见不得人的事似的。这并不是怕,而是有种 羞耻感。这钱终究是我莫名其妙得的,或者说是人家给 我的,不是我挣来的,人家给不给是人家的自由,干吗 要去争?我这人是受中国文化的“害”太深了,这也是 命!算了,算了,不去为五斗米折腰。 2)教太极 但终究钱与命相连。这腰不从这边折,就得从那边 折。没钱要吃饭,就得去打工。像许多留学生一样,我 就找了一家餐馆去洗碗。在中国餐馆里干洗碗,又苦又 累钱又少,一天十多个小时,夜里一点才能回到家。有 两天碰上地铁罢工,晚上十一点半收工后,得步行十多 公里,清晨四点才回到家,第二天一大早又得步行去上 工。 读了那么多年的书,大概我已经厌倦了我那个读书 人的圈子,目前这个巨大的改变让我感到十分兴奋。我发 现了一个新天地,与那些朴实的打工仔混在一起,我感 到很自在。就这样兴高采烈地干了一个星期,成天歌声 不断,深得老板和老板娘的喜欢,他们提出要给我升成 跑堂的。这可是一个相当特殊的例外。这意味着工资要 加一倍,还可以分到小费,一般新手不干上半年以上是 升不上去的。我回家很高兴地告诉老婆。 她对我说:“你怎么不向你的学生收点费? ” “是啊!”这一提醒让我想起来,打太极拳是我的 业余爱好,到巴黎后一直坚持练拳。有法国人看见了就 来跟我学。可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东西可以挣钱。我试着 跟我的学生们商量了一下,他们都没有意见。看来我得 去辞工了。 我到餐馆跟老板娘辞工,她立刻提出给我加工资, 要我不要走。在她的盛情挽留下,我说:“那好,凑足 个整数,干满十天再走。” 就这样,我在中国餐馆只打过十天工,但印象却十 分深刻。 我开始在巴黎教太极拳,日子也就对待下来了。 大概由于我教拳认真,并琢磨出一套独特的练功方 法,很快就在巴黎小有名气。有不少法国人来学。在跟 我学太极的人里,有教授、跨国公司经理、大公司高级 职员、也有街头艺人、地铁里派广告的,当然最多的是 医生。这使我有机会比其它留学生在更大的范围内接触 西方人,这对我更进一步深入了解西方和西方文化有很 大的帮助。 来找我学太极的西方人,我把他们分为三类。 一类是思想型。这类人大多是大学生或离开学校不 久的人。他们来学太极,是为了吸收新的思想理念。他 们对西方文化持批判态度,认为他们的文化已经没有生 气了,甚至认为已经死了( 海湾战争过后,这种思想在 欧洲青年中十分时髦) ,所以对东方文化很着迷。这些 人喜欢讲,什么“气”、“太极”、“阴阳”等词时常 挂在嘴上,满足于从我这里听一些新概念,回去讲给他 们的伙伴听,让他们瞪大眼睛。这类人练功大多不认真 ,知道一点就以为知道很多,学上一段时间就消失了, 经常是连皮毛都没学到就很满足了。不过他们能一套一 套的讲东方文化。 跟这类人接触,经常让人联想起中国“五四”时期 的“五四新青年”们。他们属于同一个类型。对这类人 ,我不愿跟他们多讲,因为他们光说不练,而事情一到 他们嘴里就全走了样。 另一类属于中坚型。他们大多文化较高,有天主教 文化背境,开始时大多对东方文化一无所知,只是怀有 强烈的好奇心,道听途说后就想试一试。这类人的问题 不多,练功很认真,进步也很快。他们很善于用他们所 熟悉的西方文化知识,特别是基督教文化里的概念,对 他们所学到的东方文化里的新概念进行联想,从而得到 一个让自己心安理得的解释。这一类人并不热心与我讨 论东方文化,更愿意向我介绍西方文化,他们能学得很 深入,但从不担心他们会被东方化。我知道他们是西方 社会的中坚分子,其实也是我的学生里的中坚分子。与 这一类人相处很舒服,因为他们会把你做为家庭的朋友 ,节日从不忘了给小孩准备礼物,假日也常邀请我的全 家到他们乡下的家里做客。他们会很耐心地听我讲中国 人对某问题看法,然后又会告诉我西方人对此问题怎么 看。我与他们无话不谈。 第三类属技术型。他们或是想学击技、或是想治病 ,目标都很明确。这类人一般不能理解东方文化的精神 实质,但练功都很认真,因此都能学到皮毛。他们很重 技术,只要一有效果他们就感到很满足。对他们不能多 讲,讲多了他们就糊涂了,只能告诉他们某招有什么用 ,他们一体会到就很高兴。 在我的学生里,法国人最多,中国人很少,并不是 我只想教外国人,不想教中国人,我是本着“有教无类 ”的精神来教拳,无论中国人还是外国人我都不会拒绝 ,但只有几个台湾和香港的最终成为我的学生。台湾香 港中国传统文化保存得较好。这些学生懂得尊师之道, 他们没有文化障碍,太极拳里的概念稍加解释他们就能 理解。中国人尽管领悟快,但却喜欢投机,做事下功夫 不够。他们跟我学拳,功夫长进反而没有西方人快。 至于说到大陆人,那就很奇怪了。我没有来自大陆 的学生。当然我也知道,大陆人不习惯付钱学这类东西 ,所以偶然有大陆人来,我从不提要付钱的事,他们要 付就付,不付就算了,我并不在乎,但还是没能留往一 个。尽管我对他们宣传得最多,他们也知道我是一个好 老师。我感觉到他们内心里是看不起这种事情的。特别 是我的那个留学生圈子。有好几次我跟大陆圈子里的朋 友在一起,有人介绍我说:“他在巴黎教太极拳。”得 到的回答是:“啊!全中国人都会打太极拳,骗老外挺 容易,这钱好挣。嘿嘿!” 3) 初尝失败 九零年,德国自治学联和“莱茵笔会”联合主办“ 孙中山学术思想讨论会”,请我去讲孙中山的民族主义 思想。我看他们已经印发了我的《孙中山与民族主义》 一文,就没有照本宣科,而是随意发挥了一通七、八十 年代美国学日本的事,大意是美国学日本学不像,中国 学西方也是学不像的,不如来讲“民族主义”。当时这 种言论似乎不受主办者的欢迎,不过会后还是有与会者 向我伸大姆指,说:“高水平。” 这一次让我看到了其它国家留学生的自治学联搞得 有声有色,就想到法国留学生也应该有自治学联。原来 我与官办全法学联较近,“六四”后,法国的官办学联 已经完全被大使馆所控制,这时就觉得法国留学生也应 该有自己独立的学联了。 法国之所以没有很快成立自治学联,有以下这个原 因。第一是“六四”后,国内的逃亡者都到了巴黎,他 们成为主角,占了当时社会所提供的社会资源。这种社 会资源就是当时西方社会对中国学生的各种形式的声援 与支持,包括媒体资源和社会资助等。当时其它国家的 自治学联都是在这种资源基础上成立起来的。而这些资 源是有限的。 其二是巴黎学生也错失良机。五月份巴黎学生曾开 过一个对官办学联的质问会,到会的有五百多名留学生 ,很有代表性。当时一些留学生有成立自治学联的要求 ,但没有有代表性人出来主持,结果错失良机。以后就 没有条件再组织如此规模的会议。 其三是“民阵”在巴黎成立后引起了中国政府加强 对法国留学生的控制。 “六四”时候巴黎学生组织过三次游行,在全法学 联之外也产生了二个组织。但这些自发产生的组织都是 政治观点性组织,而不是自治学联,其中也缺乏在留学 生中有影响、组织能力较强的人,因而当时法国的留学 生就主要由全法学联组织。而当时那届学联也能反映学 生的要求。当然,靠官办学联不是一个好办法。官办学 联的钱是由大使馆给,很容易就被官方控制了,以后的 事就是这样发生的。 法国的情况我是很清楚的。当时要重新组织留学生 还是有办法,因而我在德国就夸下海口,说我回法国后 三个月能把自治学联组织起来。 这时“六四”已经过去了半年多,已经很难招集一 次大的会议,听大家的意见,只好先从小的开始搞起。 回法国后我开始串联一些在留学生里的影响的人物,准 备搞一个定期的学术研讨会,同时把出过一期的法国留 学生自由刊物《世纪末》继续办下去,然后再在此基础 上把自治学联建起来。 开始一切进行得很顺利,人已联络得差不多,《世 纪末》的稿子也凑齐了。这时,有人介绍我认识一个人 ,说他很愿意跟我一起干。我去见了他,果然一见面就 给我戴了一堆高帽子,说现在巴黎真正热心、真正还在 探索问题的只有我一个人了等等。我对这人的初次印象 是,他是属于那种喜欢讲点中国文化的“五四新青年” ,学术能力也不强。不过他在巴黎有个大套房,这个条 件不是我们这些留学生所能有的。我就与他商定借用他 的客厅开讨论会。他很高兴,立刻又向我推荐了两个人 ,并告诉我,在他家开的会叫“核心会”。以后他总带 着他的两个人跟我一起讨论。我觉得事情有些滑稽,但 我当时只想三个月内要把巴黎学生重新组织起来,要赶 时间,也就没想很多。先把事做出再说。我们得到了欧 洲著名汉学家施舟人先生的支持,他把法兰西学院图书 馆的一个小会议室借给我们。一切准备就绪。 在我那个合作者给我推荐的人中有一个挺笨的女孩 ,我不知道她能做什么,就让她做第一次讨论会的主持 人试一试。第一次下来还不错,所有到会的人都很认真 ,就是那个女孩不及格。我就与我的合作者商量,要另 找一个更有能力的主持人。这时我那合作者说话了:主 持人不能换,某教授也必须退出核心。这下我才意识到 意想不到事来了。他说的某教授是我才认识不久的一位 北大知名教授,我跟他说了我的想法后,他很支持,我 就约他到我那合作者的客厅里参加我们讨论,想听听老 先生的意见,结果我那合作把他当成了我的人。 这下我才明白,我那位合作者用他的客厅给我筑了 个“核心”,然后他又为他自己筑了个多数,就把我给 套住了。一切都安排得很巧妙。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不 想去深究,我对他一点不了解。此时我明白了,站在我 面前的这个人是很懂权谋的,他并不是一般的留学生, 而是我在巴黎留学生里所见到的沉府最深的人。 这时该怎么办呢?当然最基本的办法就是抛弃他那 个客厅,重新联络人。这一点我在当时是做得到的。这 样一来,以后的办杂志、组自治学联等事情,都还可以 进行下去。但是我也清醒地意识到,这样做了以后,不 可避免的,两套班子、两套班子间的斗争一定是随之而 来的故事了。我并不是怕斗争,但这值得吗?这事一开 始就让人感到不舒服,是否还有必要进行下去呢? 很快我就做出决定,对此做一个备忘录发给大家, 然后退出此事。我现在没有必要去斗争,还有更大的事 情等着我去做。当然,自己费了牛大的力气,结果是为 他人去做嫁衣裳,而且自己还失了言,这种感觉并不好 受。不过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看看海外中国人搞的组 织,内斗得热火朝天,又庆幸自己抽身早,没有掉入中 国人内斗的烂泥塘, 以后,法国就一直没有自治学联。对此,中国驻法 大使馆曾受到大陆政府的多次表扬。不过,法国留学生 也有很特殊的地方,那就是出了我这样的打天下的人。 4)受骗的启发 有了第一个小孩以后,想找一个大一点房子。经朋 友介绍,我去看一个华侨的房子,在巴黎郊区的两套间 ,虽然离地铁站远了一点,屋租也不便宜,但由于屋里 家俱很好,我就以一个月三千五百法朗的租金租下了他 的房子,并付了他两个月的押金,共一万法朗左右,他 给我了房子的钥匙。 我们正准备搬家,却发现这位华侨失踪了。这时我 们才知道他把房子以同样的方式同时租给了好几个人, 收了钱后就跑掉了。与此同时,又出现了一伙中国人, 把房子给抄了,东西全搬走了,并说房子是他们的,我 们不能往。一时围绕着这个房子,真是剑拔弩张。 这时我们往的房子已经退了,也没有钱去重新租一 个房子。既然运气不好遇上了骗子,也只好迎上去把问 题解决掉。我去找那些同时租了这个房子的人,与他们 商量说:“既然大家都被骗子骗了钱,那么我们来排个 队,大家轮流往这个房子,谁的困难最大就让谁先往, 直到把被骗的钱住回来。”大家同意了我的办法,每个 人就说了自己的情况。他们都是巴黎的华侨,有的是租 房子准备结婚,有的是想离开父母独立生活。比下来还 是我的困难最大,因为我有小孩,在巴黎又无亲友可靠 。他们就同意让我先往。 谁知一头问题刚解决,另一头问题又来了。在搬家 的第一天,我老婆为了搬家中的一点小事,说我影响了 她休息,提了一个箱子就跑掉了。我心里当然明白,她 是害怕,不敢往这个房子,但却用了一个很不恰当的方 式来表达。那时我的小孩太小,只有十一个月,母亲跑 掉了,面对着的是一个被抄得乱七八糟的空房子,还随 时有人来敲门威胁,要把我们赶出去。我并不在乎那些 来威胁的人,只是小孩太小,太可怜。我每天用个婴儿 车推着女儿满街乱跑,卖家俱、采购生活必须品、登记 托儿所、到警察局办理搬家登记等等。那时正值夏署, 天气很热,一个星期以后小孩就受不了了,中署抽风, 昏迷不醒。 救护车把女儿送进了医院,老婆也由朋友劝回来了 ,家里又恢复了平静。这时又有几个华侨找上门来,自 称是几段剑手,要约我出去谈谈。我说:“好啊!只要 不到家门口来吵闹,到哪里谈都行。” 第二天,我带了一个小录音机就去找那个约会地点 。果然,在一个小公园角落的一棵树下,看见三个人正 蹲着抽烟。我走上去说:“你们蹲在这里干什么?起来 ,我请你们喝咖啡。” 在一个咖啡店门口我们坐下了。我从口袋里掏出小 录音放在桌了,说:“谈吧!” 他们看我放了个录音机,伸手就要来抓,我说:“ 谁的手出来我让他缩不回去!” 他们当时就被我镇住了。我问他们与那个骗子是什 么关系。他们告诉我他们与那个骗子一块儿打会,结果 那个骗子倒会,骗了他们的会款就跑掉了,他们要拿骗 子的房子顶债。我跟他们说,这房子目前已被我和其它 人租下了,在我们居住这房子期间,请他们不要来打扰 。这个问题就这样解决了。他们以后也没再出现,我们 找到新房子后也很快搬走了。 危机过去了,而这个骗子的行为却深深吸引了我。 在我那被抄得乱七八糟的房子里留下不少巴黎华侨打会 的会单,我被这些意外得到的材料所吸引。从那些会单 上看,这个骗子是巴黎的一个会头,他大概同时打着十 多个会,在差不多前后的时期,他把各会的会款全标下 ,然后卷款出逃。他骗走的一定是个很大的数目,被他 骗的人一定很多。不过,真正引起我注意的并不是这个 骗子究竟骗了多少钱,究竟有多少人被他骗,而是打会 这一中国人的集资行为。我发现了巴黎华侨的成功的一 个“大秘密”。 其实也不能说是什么了不起的“大秘密”。打会集 资这件事我在国内也知道,国内各单位都有“储金会” ,是职工间互助的一种形式。但国内的大环境是国有制 环境,不是个人奋斗的环境,所以这种集资形式不成为 创业的动力,它的意义也就体现不出来,没有引起我的 注意。而巴黎的环境完全不一样了,华人要成功,全得 靠自己的奋斗。 巴黎的十三区是巴黎著名的华人区,原来只是一个 巴黎较穷的一个区,七十年代印支排华,法国人道主义 的政府把他们收容安插到这个区。当时谁会想到,这些 被从海里捞起来的中国可怜虫,在十年后一个个都变成 了小老板,创造了令人瞠目结舌的华侨经济。逢年过节 ,法国政要,从区长到市长甚至到总统,都送来一堆笑 脸,庆贺华人的成功。我刚到巴黎时,还看到在著名的 陈氏商场门口放着一只载他们漂洋过海的难民船,提醒 人们不要忘记印支赤祸、排华给他们带来的灾难。我每 次看到这只船都会很激动,可惜今天这只很有记念意义 的船不见了。我不明白巴黎华侨为什么不搞一个记念馆 ,把这些很有意义的实物收集起来展出,把他们的故事 讲给全世界所有愿意了解他们的人听,同时教育后代不 要忘了先辈的艰辛和人类友爱的可贵。 巴黎华侨经济的成功是整体的成功,而不是几个大 老板的成功。这么典型的一个个案放在我的面前,这是 我的运气,我可用它来分析,在市场经济的条件下,中 国人靠什么能成功。这是我一直想弄清楚的问题。 这事说起来也简单,当时那批东南亚的难民,除了 少数人有幸带出一点家财的人外,大多数人起家靠的是 “互相帮助”,而“打会”又是互相帮助的主要形式。 要创业第一个问题就是钱。对于身无未文的难民来 说,很难从银行里贷到钱,他们就开始打会。入会的人 把打工挣到的钱凑到一起,各标一次。标到会款以后就 可以向银行贷到钱,然后就可以卖下一个店铺,这样就 走上创业的道路。这一运作机制是很简单的。比方说, 打会能标到二十万,那么用二十万作保,就可以从银行 贷到四十万,这时就有能力卖下一个小餐馆,开始自己 创业。而标会的机会是均等的,每月标一次,每个参加 者都能标到一次。假如说巴黎同时有五十个月朗会在运 作的话,那就等于说,在巴黎的华侨里,平均每个月规 律地产生五十个二十万资金的持有者。几年过去,那不 就是一大群小老板的出现。而且打会过程对于参加者来 说也是很的吸引力的。它是一种健康的娱乐活动,急着 想做事的人先标,付大家标费,不想做事的人后标,吃 他们的标费。标费也比银行利息要高。几个想先做事的 人争标,其它的人看热闹,每标一次会大家都挺开心。 同时,因为这种方法是大家凑钱让人做事的公平方法, 想做事的人是否有这个能力,能否成功,这些问题每个 入会的人都很关心,因此所有人都有透明度,不能乱来 ,乱来就没有人愿意跟他打会。这个方法很有效。能否 实行取决于两个条件:首先是大家都有这个要求,然后 就是会头的为人要好,要能维护游戏规则。 以上所说只是打会的一种形式,而实际上,打会的 方式有好几种。这些方法华侨是从哪里学来的呢?是从 自己祖先那里传下来的。打会在明清时代就是中国民间 集资的方法。我很早就知道中国明清时代的让西方人马 可波罗眼花撩乱的经济繁荣是民间自发创造的,但这只 是理性认识,实际上究竟是怎样创造的,心里还是不清 楚。现在看到了华人在海外用那些古老的办法,又创造 出经济繁荣,才知道过去的繁荣是怎么来的。 那么中国人为什么会有这些方法呢?那就是中国文 化的创造物,具体说就是“中华仁义精神”的体现。要 “打会”,就得要讲“义”,如果不讲“义”,大家把 钱交到会头手,会头把钱卷跑了 , 你就没有办法。外国 人看了不理解,说没有法律保证,怎么可以放心把自己 的钱放到别人的手?这话并不错,的确是没有法律保证 ,但还有别外一面 , 中国人有一个讲“仁义”的文化做 保证。 我曾经把中国人打会的事讲给法国人听,问法国人 为什么不这样做?这位法国人回答我:“我怎么可以相 信他不把我的钱拿跑?”第一个念头是如此,以后的事 就没法做了。我又问一个打会的华侨:“你不怕会头把 你的钱卷跑吗?”他回答我:“这怎么会?我不了解他 我怎么会跟他打会?”这个回答让我知道,法国人担心 的那个念头,中国人根本不起。这个差别就是他们背后 的文化背景的差别了。 中国人有一个讲“仁义”的文化,有了这个文化背 景,大家就可以放心地去打会集资创事业。所以中华文 化对于海外华侨来说,这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生活需要。 他们也很痛狠那些不仁不义的人。那些人会是一棵老鼠 屎,搅坏一锅汤,就像我碰到的那个骗子。巴黎华侨经 过几次倒会,现在打会已经很谨慎了。尽管有个别坏人 ,但大多数人还是尝到了这一互助形式的甜头,月郎会 依然在运行。当然,中国人的互助形式有法律保证是最 好的,而最基本的东西还应该是中国文化的道德保证。 法律还是可以逃的。但如果把“中华仁义精神”的大旗 树起来,全世界的中国人都高举这面大旗,对不仁不义 的人同仇敌忾,像我碰到的那个骗子,他逃得到哪里去 ? 我经常拿留学生与华侨做比较。留学生和华侨是在 我面前的两个活生生的中国人社群 (我这里所指的留学 生社群是以留学名义出国,并在国外定居下来的中国新 侨民) 。自从中国大陆改革开放以后,法国的留学生与 和国内一样,工农兵学商,全民来经商了。可惜的是, 与华侨比起来,留学生的成功率相当低。我周围的人, 办过公司的不少,成功的却是凤毛麟角。成活下来的基 本是两类:一类是本身拥有一项技术,并把这项技术融 合于西方商业技术体系,成为其中的一分子。这一类人 已经远离中国人社群,他们也很看不起华侨。另一类是 利用自身大陆的关系,成为西方与大陆间的商业桥梁。 要想让这批新侨民成为一种像华侨那样具有整体实力的 独立经济力量基本是不可能的。 他们与华侨的差别究竟在哪里?留学生与华侨相比 ,外语水平比华侨高,所拥有的知识文化技术也比华侨 多,甚至也可以说他们都是聪明人;华侨与留学生相比 ,他们甚至也没有大陆那个可以做为靠山的关系。那么 为什么华侨的成功率高,留学生的成功率反而低呢?关 键就在于,华侨拥有中国文化传统,留学生没有,他们 基本上是西化的。 我也曾见过个别留学生呼吁过:华侨都在打会,我 们也打会吧,但没人理会,也可以说没人懂。这个群体 真的是不懂中国文化的一个群体。但很奇怪的是,在西 方讲中国文化,又由这批人来讲。他们自己也很喜欢跟 西方人大谈一通中国文化,但全是在瞎说一气。他们会 跟法国人说,我们才是真的中国人,他们 (指华侨) 不 是,他们是越佬缅的。西方人要想请中国人来介绍中国 文化,也只会到留学生里找,不会到华侨里找。 当然,我并不是说“打会”是华侨成功的唯一路子 ,他们的招数是很多的,而无一不是中国文化的体现。 比如说,除了以“义”为基础的“月郎会”外,还有讲 “亲情”一招。这一点留学生那群人也不懂。中国人做 生意,一般不会像西方人那样喜欢大,越大越好,而是 喜欢合适,还喜欢一个带一个,大家一块儿上。比方说 开餐馆的,过两年赚了钱后,就把这个餐馆“让”给一 个朋友开。这“让”,实际上是“卖”,但也不是严格 意义上的“卖”,在许多情况下是可以等这个朋友也赚 了钱以后再讨钱。你们看中国人的广告,把“卖”字都 写成“让”字,这是有很深的文化背景在里面。一个打 工仔到一个餐馆打工,过几年,与老板产生亲情关系, 老板觉得这人对他的情有义,就把这间“让”给他开, 自己去另买一间。这种事情在华侨中很常见。而结果是 ,一个带一个,不久一帮人全上去了。 大陆来的留学生不懂这一套。那些给华侨打工的留 学生经常骂:“它妈的,华侨是最毒的资本家,吃人连 骨头都不吐!”我问一个在餐馆做厨房的:“那么你怎 么对付?”他说:“他要让我不高兴,他一转身,我一 刀下去,他一公斤肉就在垃圾箱里了。”他边说边很得 意地做着把案板上的肉丢到垃圾箱里的手势。 我心想, “这人只有打工的命,没有做老板的命。”这是因为他 不知道亲情关系的实际意义。有一次有一个朋友要找工 作,我去问一个华侨朋友有没有工作,他问我,你的朋 友哪里来的,我说从大陆来的,他说那不要,我问他, 为什么大大陆来的就不要?他说:“大陆来的不懂帮人 嘛!” 这话我听来是很重的。“帮人”的含义就是说,你 来帮我,我也会帮你,我觉得你有情有义,我成功了, 就让你也成功。总之,在经过细心观察华人经济的内在 机制后,就可以清楚的得一个结论:华人经济成长的过 程,并不像西方资本主义初期原始积累阶段那样,是一 个生存竞争,你死我活的历史,而是一个立足于中国文 化的互助帮助的历史。这时再去看中共改革派经济学家 们所鼓吹的“只有引进西方竞争机制才能解放中国的生 产力”的论调,就完全是在闭着眼睛瞎说了。 正因为华侨经济是由中国文化来支持的,所以他们 一定要捍卫中国文化。但华侨中大多是从事经济活动的 ,对中国文化说不太清楚,这时就应该有中国知识分子 出来讲道理。我经常看到海外的中文报刊上说,某某某 代表着中国知识分子的良心。我真的听不明白这些话从 何说起。在我看来,中国知识分子的良心就是捍卫中华 文化的价值,就是为中国人说话,除些而外,我就不知 道良心何在了。 在华侨经济里所体现出来的那些经济行为的品质, 比起资本主义来要高尚许多,应为全人类所欣赏。但应 该看到,它今天所展现出来的还只是很低层次的东西, 它的真正美妙之处,要由大同社会来展现。正因为此, 我的大同社会的奠基工作要赶快加紧做。 5)失去兄弟 九一年我弟弟死了。他死得很年轻,仅仅三十一岁 ,那时我正在办他出国。事情发生得很简单。一个星期 六,我弟弟去帮他一个朋友搬家,搬完家在朋友家吃晚 饭,然后回家。那人家门口有三级台阶,没有路灯,我 弟弟出来时脚下踩空摔倒,后脑碰上硬物就昏迷了。这 本来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意外事故,只要及时抢救是不 会有什么危险的。 他的朋友很快把他送到了昆明市一家设备很好的著 名大医院:云大医院。那个医院说:不付钱他们不抢救 。不巧那天刚好是星期六,送我弟弟到医院的人只知道 我弟弟的单位,不知道我弟弟的家,而单位星期六已经 没人,星期天单位不上班。直到星期一,他们才与我弟 弟的单位联系上,问到我妈的地址。我母亲知道后,慌 忙带上钱跑到医院。这时医院的医生检查了一下说:已 经没气了,根据我们医院的规定,不给抢救。然后医生 就再也没有出现。 这时我弟弟的心脏还在强烈地跳动。他躺在医院的 走廊里,我母亲守在傍边,看见那些穿白大褂的医生在 身边走来走去。就这样一直挨了三天,我弟弟的心脏继 续强烈地跳动着。从不信神的我妈忍不住了,急忙准备 了香火,到据说是昆明最灵的山上去求神。求完神回来 后,我妈看到了我弟弟的身体动了动,激动异常。但医 生依然不理会。我知道我弟弟不愿死去,他用他的生命 力在顽强地抵抗着死神,等待着得救,而他却很不幸, 能救他的人不要救他。他的心脏坚持跳动了一个星期, 终于坚持不动了,才停止了跳动。 现在的中国大陆,人心全被金钱腐蚀坏了。我十岁 的时候,有一天放学回家,看见弟弟在门口哭,我问他 为什么,他说有一个大小孩把他一个小玩具抢走了。我 是不能容忍有人欺负我弟弟的。我找到了那个小孩,叫 他把抢走的玩具还给我弟弟。他说他丢掉了。我问他丢 到哪里?他把我引到三楼上,指着天井说:“从这里丢 下去了。”当我爬上栏杆向下张望时,栏杆断了,人从 三层楼上甩下去,摔到青石板地面,把脑袋摔碎了 (医 院诊断书这样写:面部粉碎性骨折,严重脑震荡 )。当 时没人相信我还能活,一个主治医生守了我一个星期, 硬是把我救活。那是发生在六十年代的事。而我弟弟, 他只是从三级台阶、半米高的高度上摔了一下,但他却 不幸遇上了一个“改革、开放”的时代,他就不能活了。 我过去一直认为,中共内部的改革派比保守派好, 那是只看表面现象得出的结论。经过这几年在国外对中 国更深入地思考,才看清楚了,中共改革派对中国社会 的危害远远大于保守派。保守派还只是做到了从国家制 度上桎梏中华民族,虽然不自由,但人心还不坏;而改 革派却通过“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引进竞争机制 ”等政策与说教,从人心上在摧毁中华民族。过去制度 虽然坏了,但还保住了人,这个民族还有救,今天制度 依然坏,人的善良也被摧毁了,现在要救也难得多了。 而且,如果中国人都变得只认钱,不顾别人,咬牙瞪眼 的去跟别人竞争利益,这个有十二亿人口的大民族,不 要说中国人自己人人自危,全世界都会受到中国的威胁 。 我母亲是相当坚强的。我弟弟是我母亲从小最疼爱 的孩子,他出事时我父亲病重住院,我妈不敢告诉父亲 ,也怕影响我的学习,不敢跟我说,更不去跟医院吵闹 ,就这样一个人静静地承受着巨大的精神打击。她是那 种最忠诚的共产党干部,从来不允许我们怀疑政府、攻 击政府,更不允许我们接近或听信“反动”言论。我弟 弟的死,她明知是医院见死不救,但她是不会去找医院 的麻烦的。事后我在巴黎写好状纸寄给她,让她去跟医 院打官司,但她从不给我回答。我也明白她怕打官司, 认为是很丢人的。 我弟弟的死,可能是他的命。但对医院来说,见死 不救却是罪行。这类事件是不应该让它再发生的,这场 官司一定得打,这不仅是为我弟弟,也是为所有遭此同 样命运的人。我母亲不愿出面,只好由我这个做哥哥来 替弟弟打。只是目前我被打天下的任务缠身,身不由己 ,动弹不得,只好先国事,后家事。时间的流逝并不能 使罪行消失。五年、十年,总是要把这个理争回来。 6)独行者 自走上打天下的道路后,大概气质产生一些变化, 有时会让人感到害怕。 九二年在台湾时,有一次吃饭坐在全加学自联主席 时亮远先生傍边,我友善地跟他点点头,他却劈头给我 一句:“你是条狼!” 其实我对此人的印象是很好的,我也明白他为什么 要这样说。这人很敏感,就是气质太弱,他感到我让他 有些受不了,一句不客气的话就脱口而出。我当时随口 回了他一句:“与狼共舞。” 这话什么意义也没有,只是临机应付,当时在坐的 台湾同学听了却很惊奇。那时台湾知识界崇尚禅,他们 觉得我们是在用禅语讲禅,后来问我是什么意思,还说 我是“禅师”,我自己却是哭笑不得。 不过,气质的变化并不是主要的,而自从走上打天 下的道路后,我的生活就越来越孤独。原来我有许多朋 友,每个周末都请客,在家里高谈阔论。以后朋友们发 现我变得越来越不现实,就渐渐与我少来往了。 有一次一个朋友问我,“听说你在写书,是写什么 内容?” 我回答说:“关于天地人,关于中国历史,关于中 国的现状与末来等等。” 他问:“写这些有什么用?” 我就照实说:“想取代孙中山的三民主义。” 他一听这话,立刻气得声音发抖,指着我大叫道: “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告诉你,孙中山谁也取代不 了。” 对这些人实在无奈,他们既不懂孙中山,也不懂我 ,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跟他们讲。 还有一次,一些朋友到家里吃饭,像往常一样,过 一会大家就开始骂共产党。他们看我一直不加入,就说 :“老晏,说说你的看法。” 我也就照直说了:“没什么说的。我能打败共产党 ,中共要亡在我的手里。” 这话当时就把那几个人气得够呛,一个人说:“你 能打败共产党,我就搬到月亮上去住!” 我说:“一言为定!” 他们就都气走了。 我周围的人没有一个能够理解我,不仅中国人是这 样,法国人也如此。我不能跟他们讨论什么,虽然他们 都是知识分子。我至今找不到一个能跟我讨论问题的, 我自己也就越来越不愿多讲话,这样一来,更使朋友们 觉得我变得越来越不可思义。就这样,我在打天下的道 路上越走越孤独。 当然,并不是说这么多年来,我只有孤独与不被理 解的感觉,其实,我也曾有过很强烈的被理解与支持的 感觉。这种感觉作为我的精神力量,我一直珍藏着。 九二年,我有一个很强的预感:我父亲要走了。 我父亲是我最敬重的人,他出身农村,自小参加共 产党在南方最大的游击队“边纵”,跟共产党打游击。 解放后进城,做了共产党的干部。与其它许多共产党干 部一样,他没受过什么系统的文化教育,他的高中文凭 还是解放后通过党校补习才有的。我父母都是共产党培 养教育出来的最忠实的共产党员。而在我父亲身上,让 我最敬重的是他的人格。他从不会迎合别人,看不起投 机者,从不说违背良心的话,而且对人的态度从来都是 又和蔼、又热情,很乐意帮助别人。虽然我和他一直在 辩论共产党是不是伟大光荣的,而父亲心里的是非标准 是很清楚的,只要我说的是事实,他都承认。文化大革 命后期,我卷入了与“四人帮”的斗争,父母也受到多 次威胁,但父亲从不象母亲那样试图制止我,我感到父 亲是暗中支持我的,尽管我当时做的事很危险。“六四 ”前昆明学生上街游行,在广场上静坐。当时我父亲病 重在医院,他却很激动,一定要我母亲扶他到广场上看 学生。 自走上打天下的道路后,我就变得很忙,每天都在 争分夺秒,要赶在九五年完成所有工作。我应该回国看 父亲,但我知道我没有这点时间来浪费,就对夫人说: “赶快带小孩回家看父亲,晚了就见不到了。”夫人上 飞机的前一天,父亲在叫唤我的感觉很强烈,我知道这 是最后的时刻,算算时间还来得及,我知道他看到我的 夫人和小孩也会很愉快的。 夫人走后的第二天,我估计他们已经到达昆明见到 父亲,心头松了下来。晚饭后我静坐修息,忽然感到父 亲来到了巴黎的家中。我赶快起身给他准备酒菜,一边 准备一边跟他解释为什么我不能回去。他一直乐呵呵地 听我解释,丝毫没有怪我的意思。饭菜备好后我倍他喝 酒。因为我给他准备的是法式餐,他很明白地告诉我, 什么东西他喜欢,什么东西他不喜欢。饭后他拉着我的 手说:“你是我们晏家的好后代,好好努力吧!”说完 就走了。我当时感到一股暖流传遍全身,使我惊奇万分 。我立刻激动地意识到:我要推翻中国共产党的统治, 我爸爸支持我!虽然我的事我从来没有跟父亲说过,但 他早猜到了。 第三天,夫人从昆明打来电话,我很激动地说:“ 爸爸来过,你们见到爸爸没有?”我当时想,她们一定 看到了我父亲微笑地走了。我夫人告诉我,父亲已于昨 天去逝,因为飞机错班,他们在北京耽误了一天,在父 亲死后才赶到医院。这时我才大悟,原来是父亲等不得 了,自己跑到巴黎来找我。我真后悔没有抽出时间去看 父亲,满足他最后的心愿。使我心里感到唯一宽慰的就 是:我父亲理解我,支持我!我真有一位好父亲! 以上所述,并不是要宣传神灵,这全是一种个人的 经验,因为我在这里是讲个人的故事,所以就把它讲出 来。这类感受在经过一定程度的修炼,身体很敏感的人 那里,并不少见。以后听我母亲说,我父亲实际是药物 中毒而死的,死的时候手脚都是黑的。我父亲的心脏病 原来在中医院由中西医综合调理,一直拖着,由于长期 住院使他不耐烦,他听说昆明部队总医院设备一流,就 托人走后门转到部队医院。而部队医院对他的病情处理 得相当粗糙,医生给他使用了过量的抗生素,导致药物 中毒,死前一周一直疼得大声叫唤。我夫人回来告诉我 ,我父亲死后的神态很安详,当时两岁半的女儿上去摸 摸说:“这老爷爷睡着了。” ================================================ http://perso.wanadoo.fr/xinyi/ E-meil:xinyi@wanadoo.fr (待续) ------------------------------------------------------------------ 3.3 城市收入的差距 杨东平 当前中国城市家庭的收入状况和生活面貌究竟如何?我们希望有个直观的认识。 据1996年广州达门信息公司的调查,北京、上海、广州、深圳四地的家庭月收 入的平均值是:深圳3878.5元,广州2112.6元,上海1874.7元,北京1547.5 元。月收入超过2500元的高收入家庭,深圳最多,占64.5%,广州占23.4%, 上海占15.2%,北京占8.5%;月收入为1000~2500元之间的中等收入家庭,上 海占65.4%,广州占52.4%,北京占48.2%,深圳占30.3%;月收入低于1000元 之下的低收入家庭,北京占41.2%,广州占21.0%,上海占16.3%,深圳占3.0%。 据对四城市家庭收入分配的调查,用以衡量经济发达水平的指标恩格尔系数( 食物支出占收入的比值)均在0.5以下,其中深圳最低,为0.322,广州为0.397, 上海为0.401,北京为0.428。按照联合国的有关标准,发达国家的恩格尔系数 为0.1~0.3,中等发达国家为0.3~0.5,发展中国家为0.5~0.9。可见,四城市 的生活水平均已达到中等发达程度。 据1996年6月公布的北京大学对北京市民收入状况的调查,北京市民个人 上个月的收入,9.6%的人在250元以下,18.1%的人在250~499元之间,49.6% 的人在500~999之间,17.9%的人收入在1000~1999元之间,收入在2000元以 上的占4.9%,收入在5000元以上的仅0.3%。 家庭总收入,上个月在1000元以下的占23.3%,1000~2000元之间的占51.8%, 2000元以上的占25.0%,其中月收入在2500以上的高收入家庭占13.0%。这样, 我们看到了统计上的两个极端;23.3%的低收入家庭和13%的高收入家庭。分析 表明,北京市高收入的家庭比高收入的个人要多,这与有收入的家庭成员较多 有关。 据最近北京城市社会经济调查队对北京城镇居民家庭资产状况的调查,包括金 融资产和实物资产,至1996年6月,北京居民户均资产已达68756元,其中58% 为金融资产,包括银行存款、有价证券、社会集资、手持现金等;42%为实物 资产 ,包括住房 、车辆 、家电 、通讯设备 、金银首饰、古玩字画等艺术品。 20%左右的高收入家庭户均资产为15.4万元,他们主要是由个体工商户、私营 企业主、企业承包租赁者、三资企业中方雇员、名演员等构成。低收入家庭户 均资产1.96万元,他们由那些家庭人口多、就业人员少、离退休人员、不景气 企业职工和下岗职工等构成。 据国家统计局对部分城市的调查 , 城镇居民家庭按照收入水平大致可分为贫 困 、温饱 、 小康 、富裕 、富有五个阶层 。贫困家庭年收入在5000元以下, 占家庭总数3.8% ,主要是亏损企业 、停产企业 、失业者等减收户,温饱型 家庭年收入为 5000~10000元 ,占家庭总数 36.1% ,主要是中小城市的工薪 阶层 ;小康型家庭年收入为 1~3万元 ,占家庭总数的 50.1% ;富裕型家庭, 年收入在 3~10 万元 ,占家庭总数的 8% ,他们主要是高级管理人员 、紧缺 行业的专业人员、规模较大的个体户、出租汽车司机等 ;富有型家庭年收入 在 10万元以上 ,占家庭总数的 1%左右 ,其中城镇约有85万户 ,主要是私 营、合资企业主、承包租赁经营者、名演员、作家、画家、证卷经营中获高 利者、少数以权谋私者等。 ………… 80年代以来,所有制形式的多样化和多种经济成分的出现,使职工队伍的 构成发生了巨大变化。据劳动部公布,截止1997年6月底,我国城镇企业 职工总人数达14671.5万,其中国有经济单位职工10849.4万人,占73.9%; 城镇集体经济单位职工2876.9万人,占19.6%;其他各种经济类型单位职 工945.2万人,占6.4%。这些职工实行劳动合同制的已逾1亿。另外,至1997 年上半年,我国私营企业已达70.9万户,个体工商户达2474万户。私营企 业从业人员有1014.2万人,个体经济从业人员达4544.2万人。 ………… (文字录入:浪子 原文见 远方出版社1997年12月版《倾斜的金字塔》 ) ------------------------------------------------------------------ 3.4 中国教育备忘录 《北京青年》徐刚 根据国际统计资料,在世界123个国家和地区中,15岁以上人口文盲 率我国居第50位,高于斯里兰卡、缅甸、越南等国。 从受教育水平看 ,我国25岁以上人口受过中高等教育的比重,1982 年为22.7%,居世界第60位;1987年上升到36.3%——如按这一比率比较, 我国落后韩国26年,到2006年才能赶上韩国1980年的水平。 我国各级教育入学率的情况更属于世界落后水平。据1987年9省区抽 样调查 ,6—14岁儿童在校率仅为 76.7%,东邻日本早在1907年就普及了 六年制小学教育。和日本相比,我国基础教育落后至少82年。 中等教育入学率1985年为39%,名列第80位,大大低于新加坡(71%) 、菲律宾(66%)、墨西哥(55%)等发展中国家。 1987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统计说,1984年在100个国家中,教育经 费占国民生产总值的平均百分比为 4.4;美洲为4.1,亚洲为3.6,欧洲为 5.4,大洋洲为8,而中国为2.7,低于世界平均水平,低低于刚果(5.4) ,低于埃及(4.9),低于几内亚(33),低于坦桑尼亚(4.0),低于约 旦(7.8),低于斯里兰卡(2.8)。 我国用了40多年的时间将文盲比例从80%降到30%左右,这是一个了不 起的成绩 。但很少有人知道苏联用了同样的时间,使文盲比例从1920年的 68%降至1959年的15%。正是这样一种世界首屈一指的国民高素质和文化状 况,使那一片辽阔的疆域承受了后来岁月中撼动世界的一系列巨变。1984 年世界104个国家的统计表明 ,1万人中大学生的平均人数为126人。非洲 平均为25.1人,美洲为184.5人,亚洲为142.7人,欧洲为175.4人,大洋 洲为145.5人。而中国则为13.8人,远远低于亚洲 、世界平均水平,远远 低于阿尔及利亚(52.9人)、埃及(201.1人)、尼日利亚(23.9人)、 伊朗 (40.9人) 、 朝鲜 ( 357.6人)、菲律宾(352.7人)、黎巴嫩( 236.4人)、叙利亚(161.6人)等许多发展中国家,居倒数第17位。 笔者查阅到一份1930年的统计资料,或许能带给我们一点历史感,也 可以从比较中得知至少在教育这一领域,别的国家包括一些穷国、发展中 国家,它们的步伐要比我们大得多。 1930年世界27个国家的1万人中大学生数是:苏联17人,美国12人, 荷兰14人,芬兰3人,意大利11人,日本6人,土耳其3人,印度0.3人,澳 大利亚13人,中国1人。中国在印度之前为倒数第二。 1984年:苏联191.8人,增长10.3倍;美国179.5人,增长14倍;荷 兰270.4人,增长18.3倍;芬兰249.3人,增长82.1倍;意大利206.5人, 增长17.8倍;日本200.6人,增长32.4倍;土耳其86.3人,增长27.8倍; 印度77.6人,增长257.7倍;澳大利亚239人,增长17.4倍;中国13.8办, 增长12.8倍。这一份比照资料告诉我们的太多了。日本人宣称,他们后来 的发展得益于日本的“教育立国”的国策,即便在二次大战后的困境中, 仍优先恢复和发展教育。在1930年时日本与中国的万人大学生数的比率是 6:1;半个世纪后,这个比率变成了200.06:13.8了。时至今日,美国已 经普及了中等教育,高等教育实现了大众化;日本在1978年时,中等教育 入学率便已达到96.2%;古巴、朝鲜都已经在相当程度上走到了我们前边。 就连印度、埃及、刚果、几内亚、塞浦路斯等众所周知的、据说经济状况 在这几年远远不如我们的国家,在教育投入上,也超过了我们。 国家的穷富与教育投资比重当然有密切关系,但又不是绝对的。许多 小国、穷国正在以尽可能多的财力投入教育,培养人才。 ------------------------------------------------------------------ 4. 大嘴巴园地(篇)   4.1 政府官员,随地放屁 “舆论监督,群众喉舌,政府镜鉴,改革尖兵” ——朱总理,厉害,厉害!本人是广播战线的一员,看到这四句话时, 我被吓得目瞪口呆。 假如是我在直播节目中说:“我们广播是群众的喉舌……”那么,接下 来,可能会出现两种情况:   1、一分钟后,导播做手势叫我出去接电话……   2、第二天,我被通知停岗察看…… 几个月前,我的一个同事在一个娱乐(搞笑)节目中说了一句:“…… 开着火车到印度去把核武器给炸了……”这件事的处理结果是:停岗三个月, 检查,学习,察看。 克林顿访问期间,上边通知,所有调频台禁止谈论克林顿。理由是:怕 我们说错了话,把中美大事给搅黄了。 我只熟记这句话:舆论导向正确,是党和人民之福;舆论导向错误,是 党和人民之祸。 所谓“舆论”,是指“大众的言论”——“大众的言论”,怎么可能由 一小部份新闻工作者来“导向”?“舆论”,能“导向”吗?如果“舆论” 可以“导向”,那么,这些“舆”(群众)也太“愚”了吧? 我真心希望,我们办公室墙上的大标语马上换成朱总理的十六字。 别以为什么大主持大记者有多风光,说错一句话,上边要搞他(我)们 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顺便说一句,说焦点访谈是改革尖兵,我有些不服气。很多地方台(电 视和广播),也愿意且有能力搞这种节目,但是,焦点访谈有江泽民主席, 朱总理撑腰,我们有谁撑腰? 举个小例子,我一位同事将铁路售票处的一些事给曝光了,铁路领导一 个电话打到总台台长,“你们还想不想要票了?”……要是换了焦点访谈, 对方就不敢这么横了,连江主席都要看(且做指示)的节目,谁敢翻跷?! 原作者:湖北戈 后记: 题目是本邮件所加,与作者无关,政府官员的毛病最大处就在这里,说的威 风八面,做的鬼鬼祟祟,宣传一套,实际上做又是一套,朱容机也不能免俗 啊,可惜,可惜。 ------------------------------------------------------------------ 4.2 鲁迅以后 浪子 最近看见福建人民出版社推出《中国杂文史》,评判指点近代杂文典范,我 和许多朋友都哑然失笑,正如一位深圳作家所说,一部官方认可的杂文史, 犹如剃光筋肉的鸡肋,食之无味,弃之毫不可惜。 看如今杂文,真如同隔靴搔痒,但是无数人乐而不疲,诸如看见个把社会丑 恶现象就寝室难安的忧虑之态,跃然纸上,不如说蝇头小利,鼠目寸光者自 报家门。社会的毒瘤已经不是局部,或者个别存在,可笑文人气短,更可笑 一本《中国杂文史》,我问道,何史之有? 想刚刚建国的时候,部分民主党派,就是现在政治协商会的那帮朽木们,跑 到伟大的伟人毛主席面前说,如今民主党派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可 以退出历史舞台了。毛爽朗的笑笑,哎,你们新的历史时期还有新的历史任 务嘛。然后宽大的挥了挥手,于是,民主党派就残留下来了。 如果给中国的民主党派写部党历史,我看就写上,举手,同意,通过,拥护, 好,喝彩,爹亲娘亲不如党亲,等等,即可。 所以,我看《中国杂文史》还不是这帮媚骨的老朽文人和新培育出的少不经 事的小王八蛋们炮制出来的新时期的新供品,可以欢悦党的新玩意罢了。 中国的杂文,代表就是鲁迅,他被如今执政政府力推为近代文化第一人,诸 不知他的《宣传与做戏》、《言论自由的界限》等等作品与其说骂三十年代的 中国社会比较适合,不如搬到如今,给中国没有脊梁的文人们好好的补上一 课,看当年先生的《伪自由书》,如今政府如何不向民众推荐推荐,只怕手 心出汗,底气不足吧。 现代中国没有杂文,有也是牢骚,而且是小牢骚,凡是发过大牢骚的已经被 打成反动派了,这样的历史又有何可写,笑福建人民出版社荒唐,将一片贫 瘠的土地幻想成沃土,不过,他们动作也稍微快了一点,如果明年出版这套 书籍,可能就不同了。 因为,鲁迅以后,经过了六十二年,我来了。 ------------------------------------------------------------------ 4.3 政治家公开流泪的十大要诀 海峡时报 你必须有见证人──最好是在拥有数百万观众的电视台。无人在场时,你向 别人诉说自己如何伤感并不是上策。如果你确实背地里流过一回不白流的泪, 必须有把握别人会将事实公诸于众。 坚韧不拔的名声确立后才流泪。过早流泪只表明软弱,而不是人情味。 不要过于伤感。人们想要看到的是你有控制悲哀的能力。 为你家庭而哭富有人情味,而且能赢得选票。但为你政治失败而哭不会让你 赢得朋友──人们会把你看作不能经受失败的人。 断定你所在党派同意你流泪。在英国,保守党人流泪;在澳大利亚,工党党 员流泪;在美国,人人都爱流泪。 不要次数太多。吉米·卡特的教训值得记取──他发现流泪成了习惯。 让别人看起来是即席的──尽管你已为此准备了好几个星期。 断定你内心确实悲恸──不要让别人误解你要表达的情感。 随时带上手绢。即使你的眼窝干巴巴的,用手绢擦一擦,也会在电视上产生 良好效果。 观看过去的电影,学会哭而不失尊严。记住,你哭的那些照片会马上出现在 全世界。 ------------------------------------------------------------------ 5. 炮火论坛(篇) ================================================================== 结束的话:   我们的目标,我们要做互联网中的焦点访谈和现实中的法律斗士! 我们联系了部分企业,他们将在我们免费邮件"舆论"中做广告,每期广告不 会超过200字 ,我们不会向网友们要求任何资助,请将您想说和抱怨的麻烦告 诉我们吧,我们会提供律师的专业意见和如果打官司所需时间和费用的估计, 我们要互助,我们帮您宣传,全国121万网友,正义之士比比皆是,想投诉谁, 你敢写,我们就敢发表。   我们的邮件有网友向国内和国外大量传播,如果万一真有巨大的不平和旷世奇 冤,我们立刻能让消息散布到全世界华人界的每个角落,和尽我们所能帮助您, 我们邮件已经被列入世界华人电子邮件杂志栏目列表,在加拿大、澳洲等地都 有读者,在此向所有为此事努力和提供帮助的朋友和网友表示最真挚的感谢!   同时,我们欢迎志同道合的朋友加入我们,成为编辑之一 (编辑的责任见天怒主页) 我们因为考虑要预防万一有不可预知的事情发生,我们所以需要有至少十位编 辑,将都是候补红旗手,一旦在没有任何事先说明的情况下,我们停刊长达一 周,我们将有新的朋友站出来,继续完成舆论监督和法律咨询的责任,愿公道 永在,愿友谊长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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